【莫萨莫】逆流而上·一
Summary：毒蛇和青藤交错盘绕，映在他的瞳孔里。
感觉从萨列里的四肢末梢开始蔓延，知觉紧随其后。他品尝着每一处细微的感觉：指尖和后背传来柔软的触感，熹微晨光透过半阖的眼皮，耳边的时钟滴答声无比清晰。他就那样静静的等待，等待暖意驱散非人的恶寒，等待阳光洒进每一个角落，直到胸膛的律动与时间的流逝同样强劲，他睁开了眼。
这是生命与时光的重聚首。死神永不失约。
萨列里近乎疯狂地处理掉家里每一座时钟之后，靠墙缓缓坐下，独自面对耳边抹不掉的滴答声——不紧不慢、极度冷静的跳动着的滴答声。这声音是契约书上的火漆印章，是被神明倒转的沙漏。时间如此清晰可闻，尽头随时可能到来。深吸气、深呼气，这声音再继续一秒钟就要彻底崩溃，但又希望它演奏到永远。
“啊，萨列里！早上好！快走吧，我们还要和宫廷乐正一起去看莫扎特排练呢——我期待今天很久了，我倒要看看那个什么莫扎特，他能写出什么曲子来，我看他的谱子和歌剧一样，都充满了太多困难……”罗森博格还是老样子，自顾自的滔滔不绝，让萨列里能放心的沉浸在思绪中。
熟悉的混乱场面，莫扎特大笑、奔跑、亲吻，意气风发，少年的光芒曾经让萨列里皱眉，而今却刺痛着他的眼睛，让他几乎落泪。
“乐师长大人，您也是艺术家，请您看看我的谱子”莫扎特行了个标志性的礼，把谱子递到乐正手里，“我，我不需要。”莫扎特转身，站在暗处的萨列里分到了简短的一瞥，眼神比天才的骄傲多了几分冷峻，甚至居高临下的不屑。这不是曾经的莫扎特看向我的眼神，萨列里想不明白，但无端想到或许我曾经投给莫扎特的就是这样的眼神。他微微打了个颤。
然后是音乐，再熟悉不过的音乐。
莫扎特的音乐极尽工巧又浑然天成，像一颗珍珠散发着温柔的光。耳边的滴答声坠入美妙的乐章，带来倾覆的联想，使萨列里加倍的怜爱这颗珍珠，使他忍不住将它捧在手心里、按在心口上。音符之间跳动的是温暖和生命力，滋润着常青藤的生长。
一念之间，温润的珍珠变成一颗恒星，太过耀眼的光使人盲目，像匕首一样刺伤软弱的心。于是疼痛的心与眼尖叫着，想要毁掉它、打碎它、让黑洞吞噬它。莫扎特的音乐所在之处即为伊甸园，而毒蛇在吐着信子。
毒蛇和青藤交错盘绕，将萨列里撕裂。
音乐结束，乐师长上前友好地鼓掌，说些恰到好处的赞美。莫扎特微笑着点头致意，一边瞥了一眼沉默的萨列里。像狮子搜寻从喉管喷溅出的鲜血一样，他搜寻着对方眼中折服的神色。他的眼神扫过那一对纯黑的眸子，意料之外的深邃让目光顿了一下。那双眼睛中的情感那么复杂，与那些塞满仰慕和崇拜的眼睛相比，简直像一份精心包装过的礼物，吸引着莫扎特耐心拆解，从礼物盒的角落拾取他所寻找的那颗糖。
他们离开之后，排练室里七嘴八舌地闹开了。
“莫扎特先生，乐师长很喜欢你的谱子呢！”
“Bravo! Bravo!!”
“副乐师长萨列里？刚刚站后边那位就是他？”
“对，前几天我还听沃菲说，这人没什么才华，作的曲子都很一般。”
“我听街上人说，他是与罗森博格私交好，才能当上副乐师长的！”
莫扎特罕见的一言不发，只是默默地想，那位意大利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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